星期一上午我通常會從屏東家中開車到高雄上班,在下中正交流道的時候,總會看到一名雙手架著柺杖、中度肢體障礙的中年婦人,延著交流道坡道向一輛輛等待著綠燈的車輛兜售玉蘭花,婦人走起路來非常的吃力,因此她只能把握每次紅綠燈交替的短暫時間,走向靠近出口處的三、四輛車旁,賣著掛在她胸前托盤上一串串的玉蘭花,我每次下交流道,若正好遇到紅燈且停靠近她附近時,總會拉下車窗向她買一串玉蘭花,然後幾乎一整天我到哪都會聞到這淡雅的花香,一整天心中都感到莫名的喜樂。
您或許也看到過這一名站在中正交流道下賣玉蘭花的婦人,她看起來非常的瘦弱嬌小,總是頭戴草帽、再以布巾裹滿整張臉,唯一看的到的雙眼上戴著一副厚重老式的太陽眼鏡,身上穿的是舊式碎花布料縫製成的連身洋裝,綁著義肢輔具的雙腳下露出的是一雙看似突兀的布鞋。婦人幾乎把全身都給包了起來,包的密不透風,這身裝扮雖然幫她擋住了烈陽的侵襲,卻也可能讓她全身汗如雨下,然而,她卻是必須常常這樣的站個一上午。
雙手必須撐起柺杖走路的婦人,會把玉蘭花放在她胸前的托盤上,這托盤前方兩側分別綁著繩索,只要將繩索往脖子一套,再用胸一挺,托盤就成了一個實用的小攤桌。有時我的車會停在離交流道出口較遠的地方,這十幾秒等待的時間內,我總會在前方遠處看到婦人吃力的用雙拐撐起整個身體,像撐竿跳般的讓身體擺向前方而大步前進,在我看來她的步履是吃力且艱困的,常常跨不到幾步,紅燈就已轉綠,要不就是有客人正搖下車窗要買花,卻等不及而離去。
我每每看到這樣的場景,心中都會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陣辛酸,我想,若是這名肢障的婦人日子好過的話,又何必每天頂著烈日、挨著塵土,忍受著廢氣、油煙,用拐杖撐著她那沉重卻瘦弱的身子,販賣那一串只有二、三十元的玉蘭花呢?婦人艱困移動的身影,讓人感到不捨,卻也讓我看到了生命的韌性與堅強。 有好幾次我都好想拉下車窗向她買花,但不是距離太遠,就是時間不夠,要不就是身上正好沒有零錢,一次次的錯過,都不免讓我一次次的感到懊悔,總覺得心中像有一件事未完成般。
為了想要向婦人買一串玉蘭花,我每次下交流道時,總會刻意的將車速放慢,然後盡量向內道駛去,有好幾次車子就正好就停在婦人面前,我隨即就拉下了車窗,向她招一招手,婦人就會吃力的撐著柺杖向我走來﹁我要買一串三十元的玉蘭花﹂我微笑的說著,婦人從托盤中拿出了一串遞給我,並向我說了一聲﹁感恩﹂,我隨即拉上車窗往市區駛進。
通常我會將玉蘭花擱在密閉的車內,不到幾個鐘頭它就會枯萎,枯燥了的玉蘭花,淡雅盡失,隨之來的是一種會令人暈眩且難受的氣味,但我仍是不願把它給丟棄,因為這一串玉蘭花,會帶給我一整天的喜樂,這般喜樂難以言語。